19/10/2017

色情小說家的自白 之二

中年男人的話影響了我,這是我花費兩個多小時卻只能在電腦敲下一個二十九字的段落後所得出的結論。

電腦熄滅的瞬間,我閉目靠向椅背,靜靜地感受大腦中如針刺般的痲痺。當痲痺感漸漸放大成一陣陣劇烈的跳動時,我睜開雙眼,發現手提電話幽幽的藍光充盈著這個細小的房間,極具規律地閃動著。

忽明忽暗的世界挑起了我的慾望。我拿起電話,問莉莉,「現在有時間嗎?」

莉莉回覆的訊息來得很快,她說,「一個半小時後到。」

莉莉其實不叫莉莉,這只是我把她記在電話中用的名字而已。現在回想起來,我好像沒有問過她的名字,甚至在把她的聯絡方式輸入電話時亦不曾在意過,指尖連一絲停頓都沒有就在姓名的一欄中寫入,莉莉。

由於母親和家姐的關係,我這個名為單身男子的住所其實並不髒亂,但我還是簡單地打掃了一圈,然後在約定的時間即將到來的時候,在浴缸裏放了滿滿的熱水。這是我們的習慣。莉莉來到後都會先到浴室,將自己纖細的身體浸入熱水中,瞇起眼露出舒服的神態,在浴缸裏躺上一段異常長的時間,彷彿那是她在世界上唯一能放鬆下來的地方。

然後我們會在床上做愛。

我無法遏止自己落在她背部的線條之上的視線,亦無法阻止自己留神於她四肢按在床上時的角度。不過聽著她婉轉的叫聲,有時我會想,她埋在枕頭之中的臉是否和我的同樣,沒有絲毫興奮的表情。

我曾經為了這個問題而探訪某個朋友的家。

那天大門打開的瞬間,我那位很久沒見的朋友用他闊大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後就把我迎進屋內,對於我的來到沒有不高興,亦沒有很高興。

「只有你在嗎?」我看著清冷的房間問道。

「她應該差不多回來。」他放了杯咖啡在我面前,然後坐在旁邊一張殘舊的梳化上,「你有事找她?」

「嗯。」

我所要找的那個女人越過那道大門時,並沒有對於我的到來感到驚訝,非常自然地坐在我朋友身邊的扶手上,兩人的手臂輕輕地碰了一下。

女人仔細地端詳著我,好一會兒後,她問,「要和我做嗎?」

「嗯,可以借用你的床嗎?」我問我的朋友。

「走廊左邊第二道門。」我的朋友回答。

雖然如此說道,但我們三人都沒有動,只是靜靜地看著彼此。

首先忍不住笑了出來的是那個女人,然後是我,最後是我的朋友。

「好久不見。」女人笑著說。

「都是因為他忙著寫新書。」我瞥了眼已經收起了笑容的朋友,「不過你們騙不到我,酒吧那段明顯是你想的。」

「我不會確認或者否認你的說法。」女人聳了聳肩。

「覺得怎樣?」朋友問我。

「女主角在中後段的心理變化有點不自然,女人真的會喜歡那樣的嗎?」我和朋友同時望向場中唯一的女人。

再次坐在那張柔軟得令人感到脆弱的梳化上時,我對那個噙著溫和的笑容的名叫陳國強的中年男人說,「我有一個同是寫色情小說的朋友,他現在和一個妓女住在一起。」

中年男人沒有說話。

「你可能會覺得奇怪,但這其實是一個很合理的組合,而且他說他們並沒有發生關係。」我嘗試向中年男人解釋,面對他的停頓,我的話語變得急速,「作為男人,我們對女人的觀察始終有點片面,能夠得到女性的意見和讓她們解答問題的機會對我們有很大的幫助。」

「你提到過一個叫莉莉的人。」

我的呼吸一窒。

「你和莉莉是怎樣認識的?」

「忘了。」

「你沒有對我說謊的必要。」中年男人用一如既往的寞然卻並不難聽的聲調說。

「我不想告訴你。」

中年男人平靜地看著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臉上淺淺的笑容似乎深了一分。

「我見過莉莉的男朋友一次。」在中年男人的注視下,我不由自主地開口,「她扶著一個瘦弱的滿身是傷的男孩離開陰暗的後巷,巷弄深處隱約有人叫囂的聲音。莉莉她望了我一眼就帶著男孩一步一步緩慢地離開。」

「她帶給了你甚麼感覺?」

「每次完事後,我都會給她超過預期的報酬,不過她不會點算我到底遞了多少錢給她,只會靜靜地伸手接過去。離開我家後,她都會好似甚麼儀式一樣,在對面的便利店裏買一包包裝份量最小的薯片,然後在公園裏打開。有時候會有小孩垂涎看著她,她會笑著讓他們每人拿一片。也有時候會有穿著校服的中學生,一臉羞澀地向她搭訕。男女之間那若有似無的距離讓我著迷。」那個和我朋友住在一起卻沒有發生關係的女人坐在我朋友身側的扶手上,身體微微地觸碰著彼此的畫面出現在我的腦海。

中年男人用筆在那套著黑色皮革保護套的筆記裏記下我所訴說的故事,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當那包細小的薯片空了的時候,她會帶著剩餘的錢回去,全數交給她男朋友,即使他拿著那些錢是要去不知道甚麼地方向甚麼人買甚麼藥。

「有次依偎在床時,我問她為甚麼,她說,『我們中學畢業那天,我叫他帶我離家出走,他就真的帶我逃走了,一直沒有撇下過我。』我聽著她伏在我的胸膛上說話,『而且,他拿著錢去買那些藥時,雙眼充滿光彩,是那種閃爍著的,像小孩子一般的光彩。』」

回憶至此,我有好一段時間說不出話,耳邊只有中年男人書寫的聲音。

「那她的離開又給了你甚麼感覺?」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筆,看著我的雙眼問。

冬天早上特有的霧氣漸漸遍佈我的眼前,裸露的皮膚上傳來點點黏膩的寒意。

「我要走了。」莉莉說。

我有些迷茫,那是莉莉第一次在離開時說話。

「我男朋友死了,所以我要走了。」

我無法猜測她男朋友的死因,不論是因為過量的毒品還是和誰打架抑或是得罪了甚麼人都顯得那麼理所當然,所以我只能問她,「你要去那?」

「他說過他的曾祖母在山裏有一間很大很大的房子,屋裏有很多古老的散發著好聞的木的氣味的傢具,屋後有一塊不大不小的田地,我們可以在那裏種蕃茄、茄子,只要是我喜歡吃的甚麼都可以種,除此之外,屋前還有一片用水泥鋪成的平地,假如我們終於存了足夠的錢買了輛不太漂亮的會發出古怪聲音的二手車,我們可以把它停在那裏,而且那裏經常有兔子之類的小動物闖進去,如果我想的話可以將牠們養起來,不想的話他可以煮成很好吃的晚餐,另外,屋外還有一口很深很深的井,裏面的水非常清涼,夏天來到時,我們可以把摘到蘋果、李子之類的果子浸入井裏,晚上時一起躺在硬硬的刺刺的水泥地上,一邊看著滿天的星星,一邊吃著浸得涼涼的果子。」莉莉紅著眼,露出一個我從未見過的、異常淒美的笑容,「現在想來,他大概是騙我的。」

曾經有那麼一剎那我以為她會是我這個故事的女主角,理解到她不是這個事實時,「我感覺到一絲寂寞。」

1 則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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