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2018

我的農場物語 之三

「你被她們調戲了呢。」Tracey在聽到我那天經歷後抿著唇道。

「妳是指那群女人嗎?」我問道,「還是在說我被那群男人調戲了?」

聽到我的問題,Tracey終於再也忍不住,誇張地哈哈大笑起來。

「小心點,」我轉頭看向笑得花枝亂顫的連腰都直不了的Tracey說,「妳不要成為第一個因為大笑而從屋頂摔下去的人。」

我的身後又傳來了噗一聲的竊笑。

Tracey來的時候我正在替換屋頂上破碎了的瓦片。雖然漏水的地方只有一、兩處,但屋頂上殘破的瓦片卻並不少。

「要幫忙嗎?」順著梯子爬上來的Tracey突然出現在我的身後,被她嚇了一大跳的我一掌按碎了身前的瓦片。

「為甚麼妳總是這樣神出鬼沒的?」我拍了拍手上的粉末,不自禁地想起上次Tracey突然在我灑水時拍了拍我肩膀,讓我被水淋濕了半邊身,以及再上一次在我蹲下除草時突然大叫我的名字,讓我迎面一頭栽進泥土裏。

「總是這樣大驚小怪的可是很容易受傷的喔。」Tracey用看小動物般的溫柔的眼神看著我。

「我是一個很小心的人,平時可不會有這種失誤。」

「你試過在用鋤頭時打到自己的腳尖嗎?」Tracey問。

「當然...」我忽然想起自己確實在剛來時曾經打到過自己的腳尖,當下立即說不出話,只能可憐地望向Tracey

面對我的沉默,Tracey以更柔軟的看無助的小動物時的眼神來回望我。

「可以幫我在雞舍裏拿多些瓦片來嗎?」因為忍受不了她溫柔的視線,我開口道。

「沒問題,讓我來吧。」Tracey異常痛快地應道,「拿著東西爬梯子可是很危險的。」

我沒有找到能夠反駁她的話語。

「來,嚐嚐。」在修好屋頂的瓦片後,我拿了些早上新鮮摘下來的蕃茄給Tracey試試味道。

「好酸!」Tracey皺著鼻尖叫道。

看著她整個人顫了顫,用力地瞇著眼吐了吐舌頭的模樣,我笑了出來,有種成功報了仇的錯覺。

Tracey見我完全沒有動碗裏的蕃茄的意欲,這才發現上了我的當。她凌厲地掃了我一眼,動作飛快地將另一瓣蕃茄放入口中,雖然極力控制,但她還是被酸得抖了抖。

「吃!」見我又在一旁偷笑,Tracey指著碗說。

我笑著將一瓣蕃茄放入口中,然後毫無意外地被那片仍未熟透的果實酸得緊緊握著雙拳混身顫抖。我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淚水,發現對面的Tracey正掩著嘴偷笑。看著她的笑臉,我也忍不住開始笑了起來,這彷彿打開了甚麼開關似的,讓我們兩人的笑聲愈來愈響亮。

「對了,」在我們的呼吸平靜下來後,Tracey說道,「你有考慮要養些甚麼動物嗎?」

「還沒有想太多,現在只是管理著田地的事就已經很忙碌,怕照顧不來。」

「是嗎,不過沒有動物的農場總是有一點點寂寞。」Tracey靠在檯上,雙手撐著臉頰道。

「也是呢。」敞大的地方只有自己一個生活的痕跡,確實有點寂寞,「有哪種動物比較容易照看嗎?」

「雞吧。」Tracey想了想後說,「你的雞舍只要簡單地清理一下就能用了,而且新鮮的雞蛋可是很好吃的喔。」

「是嗎?」我開始回想雞舍裏的情況,「總覺得那邊的佈置很容易便會讓雞逃了出去。」

「逃了出去?那你把牠捉回來不就好了嗎?」Tracey不解地問道。

「啊,也是呢。」

果然還是農家人生猛,解決問題的方法夠直接。

又和Tracey說了會話後,我將她送到農場的大門,看著她踏上了回家的路。回頭時,我習慣性地看了看郵箱,出乎意料的,裏面居然有一封信。

回到屋裏後,我用開信刀拆開了信封,拿出了母親寄給我的信。飛快地從頭到尾掃了眼信上的內容後,我又回到信紙頂部,重新地仔細閱讀上面的文字。

讀完了信紙上的每一顆字後,我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拿起了電話,打了給母親。

「媽?」電話很快就被接起了,「信我收到了,為甚麼不直接打電話來?」

「你現在可是在經營農場,開頭幾個月一定兵荒馬亂吧?我怕打擾了你。」

「沒事,不過受了鄰居不少幫助。」我突然發現,我真的很久沒聽到母親的聲音了,「對了,妳應該認識吧?Francis夫婦?」

Francis夫婦?」電話的另一端頓了頓,「啊,那不是Emily嗎?她還好嗎?我們小時候經常一起開著她家的拖拉機四處亂跑。」

「她很好。」聽著她的話,我嘗試想像母親童年時的模樣,「她的女兒妳也認識嗎?」

「女兒?這我就不知道了。自從被你爸拐走了後,我就沒再見過她了。」

「對了,」我努力地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以平常的口吻問,「婚禮的日期定下來了嗎?」

電話的另一側倏然靜了靜,「嗯,定了在今年冬天。」

「居然被媽妳超前了,我該怎麼辦才好呢?」我試圖以輕鬆的語氣開個玩笑,不過好像不太成功。

電話的另一邊又靜了靜,「Thomas,你不同意嗎?」

「怎麼可能,最重要的是妳高興。」我快速地答道,然後盡力地以自然的方式接著說,「是了,我在整理房子,有些甚麼要注意或者要寄去給妳的東西嗎?」

「沒有,那邊的東西你都可以隨意處理。」

「我完全想像不到媽妳小時候到底是怎樣過的,妳沒有留下甚麼畫冊日記,或者在屋裏甚麼地方亂貼貼紙之類的嗎?」

「貼紙?怎會有那種東西。啊,外公的房間裏不是有一個很大的木製書櫃嗎?我在那裏用獵刀刻了頭狼還是熊,你可以去看看,找到了給我拍張相。」

「農家孩子的童年都像妳一樣那麼生猛的嗎?」我問道。

嘻嘻哈哈地說了好一會兒話後,我找到了一個並不會顯得突兀的機會掛上了電話。

面對霎時間變得寧靜的空間,我疲憊地深深呼了口長長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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